女皇武則天

具有輝煌且具爭議性歷史的佛教大護法

西元624年出生的武曌,14歲入宮封才人伺候唐太宗生活起居,被皇帝賜名為武媚。從655年為高宗皇后至683年,她與高宗二聖並治天下長達28年,之後則天太后攝政七年,便自立為帝,引用佛經昭告自己為彌勒佛轉世,普度眾生光照天下,自創文字,並自命名為武曌,成為中國史上空前絕後的唯一女皇帝,在位15年。前後加起來,武則天統治大唐江山半世紀。

武后治理天下的功過,史學家給予正負面評價非常多,無可否認地,她對於佛經的譯註與推廣,具有開前啟後的創舉,承接散佚補遺重要經書,如東晉時代僅有八十卷的《華嚴經》,在武曌的努力下,尋找原文補譯四十卷,成為今日影響佛門至鉅的《華嚴經》。武曌並廣邀佛門各派大師講經,以帝皇之尊執弟子之禮,奠定各宗派開枝散葉的根基,開放佛經辯論各立山頭彼此景仰的風氣。

史學家陳寅恪特別撰文以史論史地證實,辯證比對傳說中武曌偽造經典《大雲經》,與晉朝原典出入不大,即便是為鞏固政權,亦絕無偽造的必要。《大雲經》內文被武曌引用廣傳天下的原文:「佛告淨光天女言:汝於彼佛暫一聞《大涅槃經》,以是因緣,今得天身。值我出世,復聞深義。捨是天形,即以女身當王國土,得轉輪王所統領處四分之一。汝於爾時實是菩薩,為化眾生,現受女身。」武曌借此認定佛陀授記其為彌勒佛轉世,以女王之姿普度眾生。也因為這段經文的自我代入,讓武曌在史學家的記錄裡,被攻擊為僭越。陳寅恪考證結論,經文並非偽造,身為既成事實的帝王,直接借用就是了,何需偽造?

而網路盛傳的故事,謂佛陀某日托缽,偶遇女童嬉戲捧沙供養,佛告憤怒不已的舍利佛,此女將轉世為王,接受供養便能促其未來護持佛法。在《雜阿含經》裡,有大同小異的故事,主人翁卻為阿育王。也有人說,莫非這小女孩先做了阿育王,數百年後又轉世為武則天,二度輪迴為帝王,弘揚佛法以渡眾生?站在輪迴轉世的角度看這故事,不值得大驚小怪,只是武后被嵌入這故事的根據,在經典裡找不到出處。

武媚母親來自篤信佛法的隋楊皇室,從小耳濡目染,陳寅恪甚至推斷她入宮前曾短暫出家,再加上太宗駕崩後入感業寺為尼,對於寺廟生活不陌生。即便在貴為皇帝之時,迎請法師,亦恭敬虔誠行跪拜大禮,迎請慧安舍利入宮供奉,迎請禪宗五祖大弟子神秀入宮說法,且數度邀約六祖惠能入宮接受供養,為神秀圓寂罷朝五日,跪迎義淨攜回佛經與佛陀舍利,並遣僧赴日傳戒。又從法藏聽聞講解《華嚴經》,多年出資供養僧人翻譯經典,親臨譯場供養法師,護法建寺,廣造大佛,周濟貧病,廣納大乘各宗派,一時之間,法相宗、華嚴宗、淨土宗、禪宗矗立,奠定了佛教百家爭鳴開放包容的環境。她助印翻譯經典後,每每親筆撰寫序文,誠摯陳述內心體悟,文字洗鍊通達,歷代大師亦讚賞不已。

在《華嚴經》重譯圓滿後,她寫下流傳千古的開經偈:
「無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萬劫難遭遇;
我今見聞得受持,
願解如來真實義。」

至今古往今來大師輩出,無人能出其右,因此不斷地被引用為各經典的開經偈。

武曌長達半世紀的護持弘揚佛法,大乘佛教八宗林立,都在她手上奠定了基礎,且為印度觀音由男轉女相,順理成章地具象化。在男權至上的中國歷史裡,武則天的功過難斷,然其為佛法的貢獻,讓佛教在唐朝進入全盛時期,以及留下的經典語錄,均屬萬世流傳的金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