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度寺康卓林(Khadro Ling)坐落於巴西南里奧格朗德州(Rio Grande do Sul, Brazil)一座山丘之上,俯視著特雷斯科羅阿斯小鎮(Três Coroas),1995年,藏族喇嘛恰度祖古仁波切(Chagdud Tulku Rinpoche ,1930–2002))和他的妻子恰度康卓建造了這座從許多方面來說都極為獨特的「貢巴」(藏:gonpa,即:佛教中心)。中心的寺廟主殿是傳統的藏式風格。而中心是一個主要由西方佛教徒主導的,真正遵循藏傳寧瑪傳承修持的常住社群的家園。在恰度仁波切生命中的最後幾年,他開始構思,要在這裡仿造一座蓮師淨土 「桑多白日」(藏:Zangdog Palri,意為:銅色吉祥山)——這將是亞洲以外的第一座同類建築。在恰度仁波切圓寂之後,恰度康卓接手領導宮殿建造,在宗薩欽哲仁波切的指導下,完成了建造工作並加以輝煌嚴飾。2008年12月,宗薩欽哲仁波切主法,與多位高階傳承上師一起為這座宮殿開光。

早在2004年,宗薩欽哲仁波切計劃派遣不丹瑜伽士喇嘛仁增桑珠(Lama Rigdzin Samdrub)去巴西,為宮殿的最終開光做準備。那時,仁波切指派「貢巴」的常住民克里斯汀·博德勒(Christine Boedler)擔任仁增喇嘛的助手。我們在此簡要介紹克里斯汀參與「桑多白日」項目的故事,而這次參與促使她後來在漢堡大學進行更廣泛的研究。最後,通過欽哲基金會阿育王獎助金的資助,克里斯汀終於審訂併發表了開創性的博士論文。她的五卷本英語論文《展現神聖之藝術——印藏佛教佛塔和佛像的建造、裝藏、與開光》(The Art of Manifesting the Sacred – Creating, Filling, and Consecrating Stupas and Statues in Indo-Tibetan Buddhism)已於2025年5月出版,並提供免費下載的PDF格式電子書。這部著作的主要用途是作為一部儀軌手冊和開光指南,為想要建造和開光宗教建築的西方僧團提供指導,同時,其中豐富的典籍翻譯和儀軌指導本身也精彩紛呈、引人入勝。觀看克里斯汀關於此項目的訪談影片。
2005年3月,仁增喇嘛如期抵達康卓林,克里斯汀及其他幾位「貢巴」成員開始工作。「在接下來的幾年里,我們用了大量的咒語卷、物品和聖物,每天24小時工作,為宮殿和滿滿三層樓的佛像、壇城準備藝術品,然後是最隱蔽的部分——裝藏所有這些佛像」,克里斯汀說:「通常情況下,你會看著宮殿、欣賞藝術品,但是,是什麼讓它真正神聖,是什麼賦予了它力量和能量,裝藏、那些以一種非常結構化的過程裝入佛像的物品和聖物也是原因之一!」

第一步是準備咒語卷,然後是聖物和物品。「仁增喇嘛帶來了《敏珠林噶嘉瑪(敏珠林寺典藏咒語集)》的全套咒語,我們不得不和『貢巴』的人一起,復寫需要打印和裝藏的咒語,因為我們知道我們需要很多,而他不可能帶過來我們需要的數量。這是一次重要的體驗。接下來的另一部分是準備好所有的聖物。喇嘛仁增有一個巨大的口袋,裡面裝滿了神秘的小包裹,所以我們開始包裝並寫上這些包裹的名稱,而他對整件事情諱莫如深,他是真的不想說出裡面具體有什麼。但是接下來,考慮到必須把這些聖物裝藏進將近100尊佛像,他最終同意我們可以製作打印的標籤。然後他告訴我們說,『這是這個傳承、這是這位上師、這是這個、這是那個』。在這些開光活動中,傳承真的非常重要」。

「這是一座非常特殊的宮殿,因為這是第一次在亞洲以外建造這種宮殿。”」克里斯汀說:「除了不丹和藏地之外,後來只在印度建造了幾座。因此,這是一個非常歷史性的時刻。因為我們人很少,我其實是唯一一個全程參與了開光工作的人,我覺得自己有巨大的責任,要將有關這些工作和佛像裝藏的知識傳遞下去。即使是我們『貢巴』的人也不知道做了些什麼、是如何做的,因此不知怎的,我就開始正式做記錄了」。
「我知道有一部法本,幾乎像是喇嘛仁增的『聖經』。那就是蔣貢康楚的《裝藏作法(藏:Zung bül lag len,意為:陀羅尼和舍利裝藏指南)》。這是一部非常簡潔而又內容豐富的法本,他一直在查閱,我覺得我應該認真研究一下這部法本」。因此,在2008年12月宮殿最終開光之後,克里斯汀決定去印度提高她的藏語水平,並尋求一些幫助,以便翻譯法本和修訂她的筆記。
克里斯汀成功地運用了真正廣大的視角,並從多種角度來看待深奧的佛教開光儀式和相關聖物,甚至將它們與佛陀的精髓教法相聯繫。讀了這本書,你就會真正瞭解,什麼是運用象徵和藝術來展現覺悟的身、語、意。
宗薩欽哲仁波切
她在印度再次見到了宗薩欽哲仁波切,仁波切看了她的材料之後鼓勵她將其出版。「我覺得他真的了知我的發心,知道我為什麼要收集所有這些」,她說:「我認為他看出了記錄這種極為獨特的儀軌過程的重要性,這也是我在自己的研究中注意到的情況——哲學、中觀、所有這些文獻研究極受重視,但有關此類開光活動的具體記載非常少。關於裝藏物品、關於聖物的內容非常少。都零散在各處,只有在密續中你才能找到這些,或者說這是喇嘛的專業領域。而當你把這些知識和儀軌帶到西方時,問題就出現了。我認為我的主要發心之一就是,我們應該被賦予這種能力,我們應該具備這種知識,讓我們自己能夠準確地執行這類儀式。如果我們只是坐在那裡說『哦,請喇嘛們來做所有這些吧』,那等他們走了,我們甚至連他們做了什麼都不知道,我們甚至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因為我們只是粗略地看了看,所以我認為這樣無法安立法幢,這無法為我們賦能,讓我們自己成為真正的傳承持有者,知道這些儀式到底是什麼」。
「而儀式的內容——如果你將它轉移到一個不同的文化背景中,那麼人們很輕易就會說『這沒必要』、『啊,這個步驟,我們為什麼需要這個』、『啊,我們把它變短一點吧』,於是他們開始削減儀式的某些部分並且說『哦,我們不需要將所有這些東西放到佛像裡面』。因此我感到自己對這些負有責任。」
為了籌備出版她的材料,2010年克里斯汀回到德國,在漢堡大學印藏研究系攻讀博士學位。
「當我開始研究時,我很快就想到,好吧,這不僅僅只是翻譯蔣貢康楚的法本,更要呈現一個更廣闊的全景。這些裝藏物品來自哪裡;關於聖物這裡寫了什麼;關於佛塔,佛說了什麼;關於佛塔中他的舍利,佛說了什麼;關於開光佛塔的重要性、開光和裝藏佛像的重要性,佛經和陀羅尼經中說了什麼?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古老文獻。一旦你開始,就真的無窮無盡」。
「如果你沒有執行儀式所依據的典籍,那它就真的一直沒有依據。你需要參考神聖的權威文獻,那是所有行為的依據,然後你才可以說,『好吧,在巴西我們沒有這種和這種物品,它是為了執行這個和這個功能,也許我們可以用什麼替換它』。你可以採用巴西的水果,你可以採用巴西的裝飾和衣服,但如果你可以做些改變的話,你得知道你為什麼要改變些什麼。」
「在我的書中,我真的試圖確認康楚仁波切在他的短文中提到的每一處文獻,也試圖深入伏藏文獻、以及寧瑪伏藏和寧瑪流程中的每一處儀式,因為這是非常獨特的部分」。為什麼要寫那麼多關於蓮師和伏藏傳統的內容呢?「這非常重要,因為我們『桑多白日』宮殿的聖物都來自伏藏師。這些是蓮師和耶喜措嘉埋藏、然後由伏藏師發掘出來的。如果你沒有盡可能詳細地解釋蓮師埋藏和伏藏師取藏的概念,那你可能就已經在質疑所有那些裝入佛塔和佛像的東西」。

這些介紹是怎樣的? 「這些介紹的內容與煉金術傳統、物質之間的轉換、瑜伽緊密相關,因為所有這些造成了聖物的不同分類。此外,實際的聖物和咒語裝藏是有層級的。例如,在佛塔和佛像的頂部你要裝入最高級的教法——因此我也寫了有關九乘次第教法和寧瑪傳統的內容。因此實際上,當我呈現我的這些材料時,總是要考慮我為什麼要呈現這些。它必須與你開光佛像和佛塔中涉及的儀式和流程有關」。
克里斯汀希望她的書能夠有助於保持延續佛教金剛乘及其深刻的儀式文化,尤其是寧瑪傳統。「我非常感謝恰度祖古仁波切、宗薩欽哲仁波切,以及教會了我這一切的喇嘛仁增桑珠。」她說:「當然還有欽哲基金會,這一切都有賴於基金會功德主的護持。這項工作的功德也屬於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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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圖:克里斯汀與她新近出版的五卷書籍《展現神聖之藝術——印藏佛教佛塔和佛像的建造、裝藏、與開光》(The Art of Manifesting the Sacred – Creating, Filling, and Consecrating Stupas and Statues in Indo-Tibetan Buddhism)| 攝影:Ardjani Puig Pedac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