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烏金督佳仁波切做翻譯

與譯者久美·阿維丁訪談

本系列重點介紹欽哲基金會贊助的翻譯人員和翻譯計畫。

久美·阿維丁(Gyurmé Avertin)最初在法國巴黎國立東方語言文化學院(Institut national des langues et civilisations orientales,簡稱為INALCO)學習藏語,後來,他進入尼泊爾自生智佛學院(Rangjung Yeshe Institute)和印度的宗薩佛學院學習。在欽哲基金會資助下,他成為尊貴的寧瑪派上師烏金督佳仁波切(Orgyen Tobgyal Rinpoche,大家都親切地稱他為OT仁波切)的口譯員,並致力於將仁波切的教法譯為英文。久美·阿維丁是烏金督佳仁波切的開示匯總網站ALL—OTR的主編,同時,他也是「欽哲願景計畫」和「八萬四千 • 佛典傳譯」的特約譯者。久美已出版的作品包括:《持明總集:持明總集的法本與釋論(The Gathering of Vidyadharas: Text and Commentaries on the Rigdzin Düpa)》(雪獅出版社,2017),《無死聖母:無死度母心髓教授(Sublime Lady of Immortality: Teachings on Chime Phakme Nyingtik)》(自生智出版社,2021),《格薩爾:西藏武士國王的密續修持》(Gesar: Tantric Practices of the Tibetan Warrior King)(雪獅出版社,2023),以及數量眾多的開示和祈禱文。

烏金督佳仁波切以其直接、深刻和近乎完美的記憶而聞名。最近,欽哲基金會與久美進行了訪談,久美與我們分享了他為烏金督佳仁波切翻譯的工作以及他對於仁波切獨特風格的一些見解。

本系列重點介紹欽哲基金會贊助的翻譯人員和翻譯計畫。

久美·阿維丁(Gyurmé Avertin)最初在法國巴黎國立東方語言文化學院(Institut national des langues et civilisations orientales,簡稱為INALCO)學習藏語,後來,他進入尼泊爾自生智佛學院(Rangjung Yeshe Institute)和印度的宗薩佛學院學習。在欽哲基金會資助下,他成為尊貴的寧瑪派上師烏金督佳仁波切(Orgyen Tobgyal Rinpoche,大家都親切地稱他為OT仁波切)的口譯員,並致力於將仁波切的教法譯為英文。久美·阿維丁是烏金督佳仁波切的開示匯總網站ALL—OTR的主編,同時,他也是「欽哲願景計畫」和「八萬四千 • 佛典傳譯」的特約譯者。久美已出版的作品包括:《持明總集:持明總集的法本與釋論(The Gathering of Vidyadharas: Text and Commentaries on the Rigdzin Düpa)》(雪獅出版社,2017),《無死聖母:無死度母心髓教授(Sublime Lady of Immortality: Teachings on Chime Phakme Nyingtik)》(自生智出版社,2021),《格薩爾:西藏武士國王的密續修持》(Gesar: Tantric Practices of the Tibetan Warrior King)(雪獅出版社,2023),以及數量眾多的開示和祈禱文。

烏金督佳仁波切以其直接、深刻和近乎完美的記憶而聞名。最近,欽哲基金會與久美進行了訪談,久美與我們分享了他為烏金督佳仁波切翻譯的工作以及他對於仁波切獨特風格的一些見解。

您是怎麼開始為烏金督佳仁波切做翻譯的?

我還沒完全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發現自己已經在為仁波切做翻譯了。我在巴黎上大學時初次接觸到藏傳佛教。當時我才二十出頭,正處於充滿好奇心的階段。我並不是很想知道「生命的意義」,只是試圖弄明白我自己要怎樣過活。我嘗試了不同領域的學習,包括多種的藝術和運動等等。但是我總是會到達一種局限感,心裡嘀嘀咕咕——這些事情不可能帶來長久的幸福。當時我想學禪修,於是我去索甲仁波切在巴黎的本覺中心(Rigpa Center)學習如何禪修。除了禪修以外,他們還介紹了一些佛教思想。這些看起來很有趣,於是我很快決定學習藏語。

在巴黎的國立東方語言文化學院學了兩年藏語之後,我前往東方,在尼泊爾秋吉尼瑪仁波切的自生智佛學院學習了一段時間。我去亞洲旅行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沈浸式語言環境,並學習辯論。為此我離開了加德滿都,去往印度喜馬偕爾邦的比爾,那是一個藏族人聚居地,大部分人完全不說英語。那裡也是宗薩欽哲仁波切和烏金督佳仁波切的家。之前有兩個夏季我在索甲仁波切的法國列繞林(Lerab Ling)閉關中心見過他們。

由於索甲仁波切的慷慨資助,我得以在比爾宗薩佛學院學習。作為回報,我不得不作為索甲仁波切的代表,(經常)去請烏金督佳仁波切打卦。拜訪的次數多了,我逐漸認識到,這位看似傳統但又不落俗套、聰敏睿智的藏族上師,其外表粗狂、但內在卻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慷慨和善良。多年以後,我意識到,實際上那不僅僅是一份信使的工作——我也在接受測試,我的心被X光檢測的同時,烏金督佳仁波切已經開始隱而不顯、耐心細緻的調教工作。除了為我灌輸佛法,他還在我連想都不敢想的時候就開始培養我做翻譯。

年輕的烏金督佳仁波切(右)與他的父親——第三世涅頓秋林仁波切。來自錫金太后拉尤姆收藏的老照片。

烏金督佳仁波切是在一個傳統的藏族喇嘛和修持者家庭長大的——他的父親是第三世涅頓秋林仁波切。他們是第一批定居在比爾的藏人之一。他的家庭和他們的生活方式在多大程度上影響了烏金督佳仁波切自己的佛行事業?

烏金督佳仁波切和他的家人於1966年來到比爾,當時他只有15歲。當時,涅頓秋林仁波切的一位護法本尊告訴他,他應該去朝聖並離開西藏——如果他這樣做了,護法就會為他提供一個安置新家的好地方。於是,1954年,涅頓秋林仁波切和他的隨行人員離開了西藏東部的寺院,參訪了中藏的一些聖地,然後於1958年進入錫金。他們總共在錫金、不丹和印度輾轉了10年,一路上都保持著他們精神層面的生活,包括閉關、竹千法會和其他修持。當他們抵達比爾時,護法指示那就是他們應該定居之處。1967年,就在他們抵達後不久,阿諾·德賈爾丁斯(Arnaud Desjardins)在那裡拍攝過他們[i]

瑜伽士行者為烏金督佳仁波切的父母、叔伯、姨姑和其他親戚朋友們至為崇尚,這樣的理想深深地影響了仁波切,並成為他生活的核心架構。他並沒有進行廣泛的教學、或在世界各地建立佛法中心,在1973年父親過早地圓寂之後,他就將照看他父親在比爾的新寺院當做自己唯一的事業。在出國訪問方面,仁波切曾在1975年至1991年之間,多次陪同頂果欽哲仁波切前往歐美。20世紀90年代,他開始每年訪問法國,經常帶著30多位僧眾,在祖古貝瑪旺嘉(Tulku Pema Wangyal)和索甲仁波切建立的佛法中心舉行竹千法會。他從來不曾為了照顧自己的佛法中心和僧團而旅行;一直以來,他的佛法之旅就僅僅是為了服務金剛兄弟姊妹。

在法國的竹千法會期間,為了鼓勵修持者並指導他們的修持,烏金督佳仁波切會給一些開示。在仁波切看來,「開示」和「教學」迥然有別:「教學」是重述自己老師的話語,不摻雜凡俗的想法和玩笑,而在開示中,則可以更自由地分享自己的知識和想法。多年來,仁波切的開示大部分是關於金剛乘修持。他曾經反復說過,他不想教學,舉行法會就是他承事佛法的主要方式。他解釋說,他在佛法中心給予佛法開示的唯一原因就是為了支持索甲仁波切將佛法傳到西方的努力,因為他視索甲仁波切為自己根本上師蔣揚欽哲確吉羅卓的法嗣。每當夏季的歐洲之旅結束,仁波切就回到他在印度的寺院,在那裡他又安排更多的竹千法會。

仁波切熱衷於保存藏傳佛教的純正性、並為人們提供佛法修持方面的幫助。藉由他令人驚嘆的學識和別具一格的思維方式,他給出的獨特「教學」令許多佛法修持者深為嚮往、一次又一次反復求教。

烏金督佳仁波切2024年2月在印度比爾他的長壽法會上,攝影: Orgyen Norbu。

能請您分享更多關於仁波切獨特風格的例子嗎?

有些老師會從聽眾自己的立足點開始,一步一步地引領聽眾領會那挑戰我們凡俗思維的深奧佛法。而烏金督佳仁波切完全是另一種風格,他從最令人費解、或是——他最喜歡這樣——從最令人無法接受的部分開始。沒有糖衣包裹、沒有按摩掩飾——仁波切是個「拳擊手」。他一句話就能震攝你,然後再用佛法智慧和偉大上師的故事加以解釋。他的開示非常忠實於傳統教法、開示的結構和邏輯,這跟所有偉大上師的教法是一致的。

我剛開始為他做翻譯的時候,一些朋友建議我向仁波切要一份他的筆記的副本,或者請他至少要告訴我,他準備講些什麼、我應該預先查閱哪些參考資料、應該把什麼資料擺在面前。我曾經這樣做過一次,但他真的不喜歡這個主意!我當時以為,這是因為他的教學是任運自如的脫口而出,但是這些年來,我發現仁波切會仔細地準備他的開示,會根據可用的時間調整、選擇講什麼、跳過什麼、簡單地點撥一下什麼。由於他令人驚嘆的記憶力,他根本不需要筆記。

所以——譯者登上講台時,除了自己浮淺的佛法知識和體驗以外,沒有任何準備。仁波切是故意這樣做的。而且,仁波切又真的不喜歡重復自己[的話語]。我這樣一個英語馬馬虎虎、對藏語的理解極為有限、幾乎沒有什麼佛法知識、而且在人群面前戰戰兢兢的年輕法國人,怎麼就坐在了這個位置?當仁波切注意到我在私人場合比在公共場合翻譯得更好,他建議我在講台上戴個蜘蛛俠面具,這樣我就不會看到觀眾了。那個時候索甲仁波切救了我。他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於是建議我說:「如果你為他翻譯,就融入他!將自己觀想為OT!」在接下來的教學中,我就按他的建議做了。那真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解脫時刻,從此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怯場過。

烏金督佳仁波切和久美·阿維丁2012年在法國;攝影Philip Philippou。

發佈仁波切開示的想法是怎麼產生的?

2012年底,仁波切讓我去比爾,為宗薩欽哲仁波切口傳蔣貢康楚羅卓泰耶的《竅訣教誡藏(Damngak Dzö)》做翻譯。當時我正經歷經濟困難,滿心都是我的下一個“職業發展”,琢磨著什麼可以是我簡歷上最好的翻譯計畫、如何產生收入、怎樣吸引功德主等等。但隨後烏金督佳仁波切就給了我一個無與倫比的珍貴建議。一天,我正在帶著某些問題走近他,他止住我,當頭大喝:「你以為你是個翻譯!」和往常一樣,在這種剎那,我的「自我」進入了恐慌模式:「您是說我傲慢了嗎,仁波切?」然而他已經轉過身去繼續安置供物,就像我不存在一樣。過了好一會兒,他回答說:「我猜,總是有『自我』摻和進來了。我的意思是,你更應該把自己當做是一位瑜伽士、一位行者」。從那一刻開始,我處理自己生活決策的方式就徹底改變了。

在《竅訣教誡藏》之後,我為「八萬四千 • 佛典傳譯」翻譯了兩部佛經:《信力入印法門經(The Jewel Mine)》和《梵勝心所問經(The Questions of Brahmavisheshachintin)》,同時我嘗試為翻譯《伏藏師索甲傳記》籌集資金,這是仁波切建議我做的工作。可以說,我在籌款方面不怎麼成功。以至於有一天,我接觸的某位[籌款對象]跟我說:「我不怎麼關心伏藏師索甲的生平,我們想要看的是烏金督佳仁波切!」

我真的很喜歡這個主意——回顧我為烏金督佳仁波切口譯的那些開示、糾正我那數不清的錯譯、漏譯和增譯。我想要更妥善地對待仁波切精彩絕倫的教法,併發布那些被其他人翻譯的內容。珍妮·舒爾茨(Janine Schulz)同意將我的草稿編輯成優美的英語,菲利普·菲利波(Philip Philippou)將協助編輯;埃斯特·霍夫曼(Eszter Hoffmann)將協助建立網站,山姆·霍伍德(Sam Horwood)將協助設計,阿妮特·西蘭(Anette Cyran)將協助文字轉錄。我們決定要將仁波切的所有相關開示都放在一個專門的網站上,以供線上訪問。書籍需要很長的製作週期,而且書籍所需的格式使得它並不特別適合仁波切的教學方式;仁波切喜歡給與簡短、獨立的開示,這些開示可以立即發佈在網上。從佛法的角度來說,網站還有一個無可辯駁的優勢——允許我們提供免費的教法。

我們建立了這個網站,並於2015年5月發佈了第一篇開示。在發佈了幾篇內容之後,功德主退出了,我再次陷入一種棘手的財務困境中。幾個月後,感謝宗薩欽哲仁波切的慈心,欽哲基金會為網站提供了支持,這個計畫獲救了。

從那以後,我就一直致力於烏金督佳仁波切的教法,最初以大約每月一次的速度更新發佈。到現在我們已經在網站上發佈了超過70篇開示和教學,並出版了兩本包含仁波切教法的書籍:《無死聖母:無死度母心髓教授(Sublime Lady of Immortality: Teachings on Chime Phakme Nyingtik)》(自生智出版社,2021),《格薩爾:西藏武士國王的密續修持》(Gesar: Tantric Practices of the Tibetan Warrior King)(雪獅出版社,2023),其中後者的主要內容是仁波切對於如何修持密續本尊格薩爾王的長篇演說。這個網站也已成為仁波切自己用來發佈訊息或開示的平台。

除了仁波切的教法以外,我也翻譯任何仁波切建議的成就法、竹千法本和相關竅訣,以便人們可以加入他組織的共修。然而,由於它們的密續特性,我很少將它們發佈在網上。

下一步計畫?

在討論了烏金督佳仁波切之後,我再聽到這個問題,就想起了藏族人認為談論自己的計畫會如何招致障礙。而且,對烏金督佳仁波切來說,理想的生活方式就是活得像個瑜伽士一樣,他經常說,他不知道兩三天之後他將會做什麼,他只關心當下和最近的未來——其餘的,都只是散亂。

訪問ALL—OTR網站,獲取更多仁波切的開示!

閱讀《來自宗薩欽哲仁波切的訊息》,其中要求我們為烏金督佳仁波切的安康與長壽做一些修持。

[i] 阿諾·德賈爾丁斯(Arnaud Desjardins)的紀錄片《喜馬拉雅,寧靜之地(Himalaya, Terre De Sérénité)》中的第一部《瑜伽士之湖(Le Lac Des Yogis)》,4:10–12:05。

題圖:烏金督佳仁波切和久美·阿維丁2018年在法國列繞林;攝影:Philip Philipp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