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叶基金会

专访彼得·史基林教授

贝叶基金会(Fragile Palm Leaves Foundation)位于泰国曼谷,旨在保育和研究东南亚的佛教写本和视觉艺术并将其数字化。多年前,彼得·史基林教授发现具有历史价值的贝叶写本被当作纪念品在泰国和邻国的市场上出售,因此,教授于1994年创立了 “贝叶写本保存计划”——其后演变为贝叶基金会。史基林教授是南亚和东南亚佛教历史和文学研究领域的重要学者,同时也是钦哲基金会的顾问、和钦哲基金会终身成就奖得主。自20世纪70年代初以来,他一直在该地区生活和工作。

贝叶基金会收藏了极为丰富的巴利语和多种东南亚语言的写本文献,这些文献对于上座部佛教、巴利语语言学、历史、文学等领域的研究非常重要。收藏中还包括纸质书籍、镀金和上漆的羯磨本(巴利语:kammavaca)、写本箱和用于将活页文本装订成捆的编织缎带。自2016年以来,佛教数字资源中心(Buddhist Digital Resource Center, BDRC)一直在与贝叶基金会合作,将其收藏的写本数字化、并收录在佛教数字资源中心的网上数据库中,使其便于访问。

除此以外,贝叶基金会的另一部分重要工作是将寺庙和博物馆的写本、视觉文化和碑铭数字化,这些寺庙和博物馆大部分位于泰国中部地区、也有部分在马来西亚和柬埔寨。这些工作需要在“现场”完成,即:在文物所在地,就地数字化。钦哲基金会一直护持着贝叶基金会的日常运营和佛教数字资源中心对其收藏的数字化工作,数字化工作预计将于2026年完成。

近日,钦哲基金会采访了史基林教授,讨论贝叶基金会及其工作的重要性,以及教授的其他工作。

贝叶基金会(Fragile Palm Leaves Foundation)位于泰国曼谷,旨在保育和研究东南亚的佛教写本和视觉艺术并将其数字化。多年前,彼得·史基林教授发现具有历史价值的贝叶写本被当作纪念品在泰国和邻国的市场上出售,因此,教授于1994年创立了 “贝叶写本保存计划”——其后演变为贝叶基金会。史基林教授是南亚和东南亚佛教历史和文学研究领域的重要学者,同时也是钦哲基金会的顾问、和钦哲基金会终身成就奖得主。自20世纪70年代初以来,他一直在该地区生活和工作。

贝叶基金会收藏了极为丰富的巴利语和多种东南亚语言的写本文献,这些文献对于上座部佛教、巴利语语言学、历史、文学等领域的研究非常重要。收藏中还包括纸质书籍、镀金和上漆的羯磨本(巴利语:kammavaca)、写本箱和用于将活页文本装订成捆的编织缎带。自2016年以来,佛教数字资源中心(Buddhist Digital Resource Center, BDRC)一直在与贝叶基金会合作,将其收藏的写本数字化、并收录在佛教数字资源中心的网上数据库中,使其便于访问。

除此以外,贝叶基金会的另一部分重要工作是将寺庙和博物馆的写本、视觉文化和碑铭数字化,这些寺庙和博物馆大部分位于泰国中部地区、也有部分在马来西亚和柬埔寨。这些工作需要在“现场”完成,即:在文物所在地,就地数字化。钦哲基金会一直护持着贝叶基金会的日常运营和佛教数字资源中心对其收藏的数字化工作,数字化工作预计将于2026年完成。

近日,钦哲基金会采访了史基林教授,讨论贝叶基金会及其工作的重要性,以及教授的其他工作。

彼得·斯基林教授在泰国暖武里府贝叶基金会家庭办公室,摄于2020年。

贝叶基金会的收藏中大约有多少份写本,其中包含哪些类型的文本?

大约有10986捆贝叶写本。它们的年代可以追溯到18世纪和19世纪,那是一个大量制作写本的时期。这些写本当中的大部分包含了以缅甸字母记录的巴利语文本、缅甸语文本、以及巴利语-缅甸语(双语)混合文本。其他东南亚语言的文本数量较少,[但]我们不应该忽略,佛教的推广一直是多语言的。这些文本的主题包括传统上座部三藏的经文、释论、和论释,以及对于古代智慧和知识的总结和指南,例如,其中包括了阿毗达磨哲学和巴利语法。

这些写本为什么很重要?

释迦牟尼佛的教导[最初]是通过口头传递,随后被写在写本中,流传了大约2000年。东南亚、中亚和东亚的写本——无论它们使用什么语言,从古代犍陀罗语到巴利语,再到藏语、蒙古语或汉语,无一例外——都是佛法的珍贵宝库。正如佛像代表着释迦牟尼佛和过去、未来、现在一切诸佛的生命和智慧,写本也是“法身(dhamma body)” ,是诸佛留下的教法和实修的宝库。当这些教导被现存的佛教团体或僧团保存、持诵和教授时,佛、法、僧三宝就是活生生的,是为了利益一切众生、利益每个人而存在着的。

贝叶基金会是如何获得这些写本的?它会继续扩大这些收藏吗?

这些写本是20世纪90年代初从曼谷和其他城市的公开市场获得的。由于各种原因,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们没有获取更多写本。一个简单的原因是:我们手头已有足够多了!

到目前为止已经数字化多少写本?这项工作为什么很重要?有什么有趣的发现吗?

目前已经完成了近一万页写本的数字化。[将这些写本]数字化有史以来第一次让全世界都能够访问成千上万的巴利语和本土语上座部写本。这些写本很脆弱,且像所有事物一样无常。在贝叶上书写文本是一种在20世纪就已经衰落、几乎消失的精细艺术。幸存下来的写本展示了佛教团体是如何奉献他们的资源、爱和精力来保存佛法的。今天,我们试图模仿他们,通过数字化,让写本便于访问、能够长存于世。源于宗萨钦哲仁波切的远见卓识,佛教数字资源中心与贝叶基金会、钦哲基金会共同携手,达成了令人惊叹的成就。

贝叶基金会的收藏中保存了一些独有的文本。其中有一封关于寺院边界的信,内容是一位缅甸高僧做出的权威决定,该决定被送往斯里兰卡的僧侣。信中还带有一份附带的注释。顶尖的专家正在准备出版这封信,他们报告说,目前这封信仅在贝叶基金会收藏的写本中可见。

请再讲一讲在寺庙和博物馆中数字化写本、视觉文化和碑铭的工作。

这是一个大项目,目前的重点是在泰国。泰国有成千上万的寺庙,其中许多都有大量的贝叶和纸质写本。在20世纪之前,巴利语和泰语写本大多是用一种被称为高棉巴利语(Khom Bali)和高棉泰语(Khom Thai)的特殊书写系统写的。20世纪迎来了用现代泰国字母表印刷书籍的时代。阅读高棉字母的艺术消失了,导致古老的写本不被重视。写本库包含了数百个等待数字化、研究和翻译的未知巴利语文本。

“视觉文化”包括壁画、木板画和彩绘写本。这些特别重要,因为不幸的是,这方面的记录或保护成果很少,尤其是木板画,几乎没什么这方面的研究。这些资料正在遭受磨损、忽视和现代环境恶化的威胁。为了研究泰国佛教思想、实修和艺术史的演变,这些资料需要被保存下来。木板画、壁画和写本绘画都有助于理解泰国佛教的两个主要主题:释迦牟尼佛的前生和最后生,以及其他过去未来诸佛。这是一个丰富多彩而又研究不足的领域。

关于碑铭,我们正在慢慢建立一个泰国巴利语碑铭的档案库。这是迄今为止还未有人涉足的领域。为什么这些碑铭很重要?它们被刻在石头和金属这些持久的材料上,其中有些是现存最古老的巴利语文本。最古老的巴利语写本最多可以追溯到四、五百年前,而碑铭可以追溯到大约1500年前。这是巨大的差别!这些铭刻的文本是一个有力的视觉证明,证明了被称为“陀罗钵地”(Dvaravati)的早期泰国中部古代人是多么重视佛法。它们展示了古代佛教社会是如何趋入缘起和四圣谛教法所传达的佛法精髓。

贝叶基金会团队成员Peun正在拍摄一幅罕见的户外壁画,地点是泰国呵叻府巴通猜县的纳帕塔寺(Wat Na Phrathat)。这幅图画丰富的叙事画描绘了罗汉僧帕玛莱(Phra Malai,巴利语:Malaya Thera)在三十三天的天庭中敬拜Chuda Mani Chetiya(左上)。

能否请您举个例子,您发现哪个文本对我们理解佛教在“写本时代”的传播有重要意义吗?

有一个很好的例子是,有一个文本曾经在泰国、老挝、高棉和其他社区广泛流传,它就是巴利语和本土语版本的《佛顶尊胜陀罗尼(Ushnishavijaya dharani)》——其实它不是一个陀罗尼(咒语风格的结构),而是散文和偈颂风格的叙事经文。持诵这些偈颂可获得长寿和健康的加持,在尼泊尔、西藏和东亚也同样如此。它是所有传承共有的,在各个国家的佛教实修中都有,这非常奇妙。

另一个例子是《善施太子本生》(The Birth Story of Prince Vessantara),它一直是最受欢迎的佛陀《本生经》((释迦摩尼佛的前生故事))之一。几百年来,这个故事以很多种语言在亚洲流传。贝叶基金会已经数字化了很多个版本,包括巴利语、泰语、双语版或说教版。我们拍摄了木板画、写本和壁画的视觉版本。如今,我们拥有了一部视觉和文本档案,其中包含了这部宏大《本生经》故事的众多表达形式。

您的工作是否也包括识别或研究其他收藏者的写本?

是的,的确是这样。我们常常收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个人和专家的询问。

您也与北京大学的萨尔吉教授合作。你们的合作是关于哪方面呢?

我已经与萨尔吉教授合作超过20年了,我们在曼谷和北京阅读和研究梵语和藏语文本。我经常受益于他在佛教丰富多样的文化遗产领域的惊人专长和贡献。我期待着他的再次到访,并开展特别是有关《甘珠尔》和《丹珠尔》文本方面的合作。我也希望再次到北京大学进行访问,萨尔吉教授在北大吸引着一批优秀的师生。能够与这些中国新生代及未来的学者之代表分享我的经验和知识,我非常荣幸和欢喜。

您还在忙些什么其他的工作吗?

太多的项目和太多的想法,让我一直都太忙了!我试图从文学、历史和艺术的角度讲授佛陀的教法之美和重要性。书面文本(文字)与视觉艺术(图片)紧密相连。作为佛教遗产和世界遗产——确切地说,是全人类的共同遗产——它们值得珍惜。我强调需要学习古代语言,如巴利语、犍陀罗语、梵语和古典藏语,这样我们才能研究这些文本;需要掌握翻译和交流的艺术,这样我们才能将佛陀的教法传递给每个人,无论他们使用哪种语言。学习语言和字母既具有挑战性、又令人愉快。让我们不要自满,而是要学习、学习、学习。佛教研究是终生无尽的探险!

正如古代文本中说道,“愿正法久住(ciram titthatu buddhasasanam)”!根据巴利传统的记载,释迦牟尼对其追随者的最后劝勉是:

一切有为法都是无常易变的:
要以精进来证取你的目标和道果。
(诸行是坏法,当以不放逸,而行精进*)

*[中译注]:《南传长部经典》卷2:「是时世尊.告诸比丘曰.『诸比丘乎.我告汝等.「诸行是坏法.当以不放逸.而行精进。」此是如来.最后说法。』」(CBETA 2024.R3, B06, no. 3, p. 57a25-26)

我心怀感激——我们贝叶基金会所有人都非常感谢——宗萨钦哲仁波切,钦哲基金会,感谢功德主和法友这个大家庭坚定地护持和鼓励我们保育和翻译佛陀的教法的工作,也要感谢佛教数字资源中心的数字化工作。

如是

题图:贝叶基金会团队成员 Somneuk Hongprayoon 向泰国暖武里府帕拉迈寺的住持赠送该寺庙所收藏的孟语和巴利语写本《弥兰王所问经》的印刷版,摄于2018 年。

所有图片由贝叶基金会提供。